魂牵梦绕莲花山 (作者:曹仲值)

小时候,就听说大人们相约去浪莲花山,提前半个月就准备新鞋、新衣服、大马伞,准备烟酒和盘缠,那时我不知道莲花山到底有多远,到底怎么个浪法,觉得很是神秘。大人们说起浪莲花山,也是蜻蜓点水,挤眼握嘴,避开孩子们,更增添了浪莲花山的神秘感。
到四五年级时,学生中流传着《莲花山花儿》的小本子,我就想办法借来,如获至宝,如饥似渴的“偷着”阅读,为了避免别人“偷走”,始终不离身儿,哪怕是上厕所也不例外,并且偷时间摘抄成用线装订的小本子,直到装在脑海里,至今最令人难以忘怀的还是《九九情歌》:“要唱一九又一九,抓住尕妹的绵绵手,有心坐着没心走;要唱二九一十八,尕妹好像一朵花,长在野外折在家;……”那时候,生在农村长在农村、老实巴交、只识几个汉字的我,不知“尕妹”是什么词儿,也不知道“抓住尕妹的绵绵手,有心坐着没心走”表达的是什么感情,只觉得好奇、有趣、新鲜、顺口。
随着年龄的增长,我对莲花山花儿与莲花山的认识在渐渐提高,知道的事也就多了起来,回想起来,早在幼小的心灵中就已存有与莲花山有“缘”的感觉。那时由于步行莲花山太远,只好浪起了附近的紫松山、貂崖沟、石头豁岘等花儿会场,还有朱家山梁的“半截山”,赶着潮流,凑着图红火。
当中专毕业面临分配时,我没有去白龙江、没有去狄道府(临洮),不明不白的选择了“不识庐山真面目”的莲花山保护区。那时自信十足的我,离校后马上踏上了飞赴莲花山的征程。没出过远门、向南最远只走过景古的我,觉得好远好远,不知拐了多少道弯、爬了多少道梁、过了多少座桥,问过助手多少次,沿倒流河而下,转过河口,又沿洮河逆流而上,山越来越绿,水也越来越清,村庄、人们也越来越显得古朴了,远处还能看到隐隐约约的白色大山。又过了近一个小时,到了“山重水复疑无路”时看见有一左拐岔路,助手才说“到了,我们也住那儿”。我疯狂的透过玻璃四处张望,企图一眼望个完、一眼看个够。那正是农历闰五月中旬,刚报到的我跟着王工,走遍了磨沟、八度、上东山、沙河滩等保护站。那时的磨沟上站,周围用篱笆墙围着,篱笆大门,院里拴着一条黄狗,六间磨坊庭排成“L”型,远对着莲花山,墙上、屋顶都长满了苔藓、蘑菇、杂草,二三十平米的“院子”前面,是一个大坑,密密麻麻的生长着人工杨树,对面是一个山岭尾巴,上有一座一间大小的破旧山神
庙,面朝保护站。我的心中顿时产生一种不可言状的凄凉和悲哀,这就是工作单位吗?十几年寒窗苦读,就为了在这样的单位工作吗?黄狗又叫了几声,我回过神来,看见从拐角房间里出来了一位中等个儿、身着警服、衣冠楚楚、两眼炯炯有神的英俊小伙子,王工给我介绍道:“这就是磨沟站的杨站长,也是你的师兄。”他微笑着说:“你们上来了,快进!快进!”这时,我和杨站长几乎同时伸出了双手,四只手紧紧的、紧紧的握在了一起,这是我第一次大胆地和警察四手相握,这么真诚、这么温暖、这么有力!这时我才觉得有些欣慰,这陋室不但不觉简陋,而且因杨站长而显得蓬荜生辉,真是“深林藏虎豹、陋室出英雄”啊!扯了浪绳的黄狗也凑到我跟前,我还是很紧张,但它不但没显示出凶恶咬人的架势,而且很亲热的在我的鞋、裤上左闻右嗅,伸出舌头舔,还用头依偎,我也用手轻微地在它身上抚摸了几下,以示回应,它显得更亲热,象老朋友一样撒起娇来,在惊奇之余我在思索:第一次见面,为何它不但不咬反而一见如故撒娇呢?
在去沙河滩的路上,看见火烧洼、捷路口保护点都和磨沟差不多,就如牧场的临时窝铺,墙是用各类灌木条编制、外面用长草泥抹平,时间一长,泥胚脱落,无论酷暑还是严冬,屋内透气性相当的不错。过了几天,我被分配到磨沟保护站工作。起初,杨站长让我到条件相对较好的下站住宿,下站是砖混墙、木头“人”字梁、大红瓦盖顶,室内也很宽敞,当时还是很“气派”的。
慢慢的,我才知道,莲花山自然保护区地处甘南、临夏两州的康乐、临潭、卓尼三县境内,在洮河、冶木河两大水系交汇的三角地带,这种行政区划和地域的特殊性和复杂性,促进了保护区的诞生和发展。当时周边地区群众抢着采伐莲花山林木,临潭县八度林场和临夏州太子山总场莲花山林场护林人员与盗伐林木群众天天打仗,不可调和,致使莲花山林区一片狼藉,四处刀斧声、处处“梅花桩”,人员伤亡和林木损毁极其惨重。1983年底,省政府经过调研,决定收回这片森林资源的管理权,将临夏州太子山林业总场莲花山林场和临潭县八度林场合并,成立了莲花山自然保护区,组建莲花山管理局专门管护,由省林业厅统一管理,才使这片洮河上游重要水源涵养林、自然风景林、民俗和生态文化林得以保存。
还清清楚楚地记得,那是1991年7月7日下午,民警黄建国同志率领上东山保护站的职工们在巡山查林,途经冶木峡赵大坎时走在最前面探路,因崖悬路险,不慎掉下悬崖,以身殉职,年仅36岁,为莲花山的森林资源保护事业付出了年轻的生命,他用鲜血和生命,在莲花山护林史册上写下了一页辉煌的篇章,用他的血和家属的泪混合凝结成壮丽诗篇,激励了我十几年,至今仍铭刻在心。1994年5月14日晚,莲花山林业公安派出所所长何生华率领民警在莲麓乡河口村海甸社追捕堵截盗运木材的不法分子时被打伤。我在磨沟、上东山制止乱砍烧柴时也曾两次被违法人员抡起板斧威胁过,差点血染大地,往事真是不堪回首、爱恨交织,爱的是这片森林养育了一方群众、保护了一方生态、孕育了特有的地方文化,恨的是为了保护这片森林,曾付出多少血和泪甚至生命的代价,怎能不令人魂牵梦绕呢?
也是那年秋天,经人介绍我与她相识相恋,她说她当年夏天浪过莲花山,也曾见过我,并折了枇杷(即杜鹃)拿回了家,从此她也一直梦见莲花山,梦见枇杷,她有些预感,她可能要与莲花山结缘了,果然不出所料,我成了她的“莲花山”、成了她的“枇杷”了。
一日夜晚,皎洁的明月静静的高悬于莲花山头顶的夜空,我们一行六七名民警,从尕浪桥一直步行至大岭山,沿公路巡逻,查堵违法运输林产品行为。虽然身子疲劳辛苦,但弟兄们谈笑风生,触景生情,大谈“大风沿河走、小风串田园”的气象经验,也谈“狭路相逢勇者胜”的人生经历,至今历历在目声声在耳,而我在谈笑之余又发现月光下的山峦宛如一巨型将军仰卧观天,后听说这位“将军”就是传说中明朝平定安多地区叛乱的常玉春大将的化身,于是写下了《将军卧千年》,算作诗吧,“天盖被子岭做床,仰观苍天与日长。为民平叛千年事,安多地区美名扬。”他的气势是何等的豪壮,胸怀是何等的广阔!
莲花山,几乎每天都给我新的意象,新的启发。为了使莲花山的山更绿、水更清、人民生活更富裕,人与自然更和谐,我用实实在在的双手不停地耕耘。每当夜深人静时,我就用拙笔,用莲花山的“灵魂”——“莲花山花儿”、诗词、对联来记录所见所闻所感所想,表达对莲花山保护事业和莲花山人民的热爱之情,歌颂莲花山新气象,歌颂保护区建设新成就、反映人民新生活。“红心柳,张四杈,党中央把森林法规颁布哈,落实六大工程详细抓,林业干部职工责任心劲大,齐心共创生态林业现代化,生活环境优美大变哈,和谐保护区构建哈,要着天堂神仙羡慕哈,还要连天仙做亲家。”(摘自《歌唱保护区建设》)。“悠悠兴废几千年,莲花加持文殊先。吐蕃踏歌汉拉雾,花儿不俗古今传。碎钟炼钢终不见,除害扫劫两袖空。人杰地灵需复建,还在今朝和谐时(—《莲花山怀古》)”。
我在唐坊滩工作时的一天,来了一群游客,其中手拿照相机和摄像机的一位中年男子,看似很有涵养,好像是记者、摄影师模样,在院子里又是拍又是摄,忙乎了一阵后过来问我:“你们这儿有啥好景色吗”我回答道:“这要靠你怀着一颗爱心去感知,用一双慧眼去发现,好景色是随处有的。比如说这‘三仙女雕塑’难道在你眼里还不算好景么?”他连连说“是、是”。说实话,都是因为我太爱莲花山的缘故吧,这里的一花一草、一树一石,在我心中都有着举足轻重的位置,容不得别人歧视和践踏,时时处处在捍卫莲花山的尊严。一日中午,来莲花山旅游的一兰州女士看见我在看报纸,凑过来边问边看:“你看的是啥时间的报纸?”在她认为,莲花山这么偏辟,肯定看的是“月报”或“陈报”,要准备戏弄我,但我很自豪的说:“当天的。”她十分惊奇:“啊!这儿还能看到当天的报纸?”表示迟疑,我拿给她看了日期,她说:“靠什么投送的?”我望着晴朗的天空笑着说:“空运!”她只好连连说“这还不错。”在场的其他旅客都会心的微笑了。又一次,来自金城的三五个看似很有地位的游客问我:“这儿有宾馆吗?”我指着唐坊滩的小二楼说:“瞧,那不是吗?”他们中的一位说:“那能叫宾馆吗?”他很是小瞧我们了,我接着问:“既然那不算宾馆,宾馆有什么标准吗?”他不加思索的说:“最起码要有空调。”我说:“请问空调是啥时间出现的?宾馆是啥时间出现的?按你说空调出现之前就不存在宾馆吗?”问得他哑口无言,他们一行几人都显得很尴尬,我却暗自高兴,窃窃私语:“别小看我们了,莲花山人并不比他们城里人笨。”
如今的莲花山,不但跻身于国家级行列,而且成为全国51家示范保护区建设单位之一,来考察学习的省内外兄弟单位接踵而至。近日安徽省林业厅厅长考察了局机关各科室后又深入沙河滩核心区原始云冷杉林中,踏着软绵绵的腐殖质及苔藓时,感慨万分:“你们单位的办公条件、工作作风和职工精神风貌,我们是无法比拟的,保护得这样完好的原始云冷杉林,不知你们付出了多少心血啊!我们没有白来!莲花山大有希望,因为有作风优良、求真务实、与时俱进、开拓创新、顽强拼搏、精诚协作的领导班子,有率先垂范,以身作则的中层领导干部,有爱岗敬业、勇于奉献、遵纪守法、诚实守信的广大干部职工,你们的明天会更加美好!”并用照相机、摄像机和移动硬盘“取”走了我们保护区建设和发展的“经”。真是“忆往昔,松柏呻吟,虎豹哀诉,齐鸣生态失衡交响乐;看今朝,森林繁茂,管理升级,共谱全面和谐建设曲。”
是的,我日夜魂牵梦绕的莲花山,以它“忠诚、务实、廉明、高效、创新、谦虚”为特色的莲花山精神,正在跨越式发展着,正在走出甘肃、跨出国门、走向世界!正在创全国一流、国际知名的保护区品牌!
莲花山啊莲花山,今生今世魂牵梦绕的莲花山,你是我生命的摇篮,生活的源泉,你是我的第二故乡!是你让我的绿色事业和爱情在这儿生根、发芽、开花、结果,是你让我的人生丰富多彩、惊险动人!
(转自陇上莲花山第三期)


